人为什么会杀害自己的孩子？



8月26日发生的甘肃农村一家6口杀子自杀的案件震动全国，也引发了大量的讨论。

目前此案件已有国家工作组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还暂时无法了解导致这起惨案的直接原因。

此案当中的一个核心情节是母亲杨改兰（28岁）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四个孩子（8岁的大女儿，5岁的双胞胎儿子，3岁的小女儿）。然后杨自杀，闻讯赶回来的父亲李克英在料理完家人的后事后于9月2日自杀身亡。

母亲杀死孩子，再自杀，是极致的悲剧，而后父亲的自杀让这出悲剧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母亲杀子(maternal filicide)，这是一个罕见但却从古至今、在不同的国家，都存在的一种现象。

我们查阅了国际上在此问题的一些调查研究资料，发现一篇美国卫生部公布的调查数据比较全面和富有说服力。该调查是基于对最近25年所有英语国家公布的类似案件的报道进行的统计分析。

美国卫生部网站的一篇名为“母亲谋杀孩子案件：模式、规律和预防”的文章中提到：

1. 年幼小孩被谋杀的案子中，绝大多数作案者都是其父母或者继父母。
2. 小孩被杀害的案件发生率和自杀率紧密关联，而和社会总谋杀率无关。（这点说明，小孩被杀案件都是和父母的自杀案件联系在一起的。因此，小孩被杀案件可以说是父母自杀案件衍生出来的。）
3. 美国的孩童被杀案发生率随孩童年纪增加而减少。1~2岁的幼童案发率为每10万幼童中8起；3~5岁小孩案发率为每10万小孩中2.5起；学龄小孩案发率为每10万1.5起。（这点说明大部分父母杀童案发生在小孩1~2岁时。3岁以上的案例大幅降低。）

4. 更多的分析表明，一岁以下的小孩受害者，特别是刚出生仅24小时内的婴儿受害者，几乎都是被自己的母亲杀死的。这一类母亲大部分是年轻、未婚、怀孕生子并非自己所愿、无人照顾等。（这点说明，在此类案件中，无法承担母亲责任而精神崩溃的人通常在小孩很年幼时杀害自己的小孩。）

5. 这类案件通常的主观动机包括：
a. 母亲自认为无私和出于爱而杀害孩子。（比如不想小孩来面临她正在面临的艰难困苦；或者说有精神病的母亲相信这样会从恶魔中拯救小孩。）
b. 重度精神病的母亲有可能完全无理由地杀害孩子。（比如并没有生活的困苦，而是在幻觉中杀害孩子）。
c. 有一类案件是长期虐待孩童致死。这类案件的原始动机并非要杀死小孩。
d. 母亲认为小孩是多余的，是她的累赘。
e. 最为罕见的是母亲报复小孩的父亲，而故意杀死小孩。

6. 统计调查还发现：
a. 一岁以内的幼儿被害案件和该家庭的经济压力正相关。（越穷就越有可能发生此类案件。）20岁左右的有自杀倾向的失业母亲，最容易犯下此类案件。而且36~72%的犯案者当时有精神病状态。
b. 所有母亲杀子案件中，一些犯案者的共同点包括：贫穷、在社会中很孤立、失业并且全职照顾小孩、家庭可能有家暴或者关系不良。最重要的因素为处于社会底层的经济状况和担负抚养小孩的全部责任。抑郁、精神病状况、虐待和自杀情节也是重要因素。
c. 大约有16~29%的案子最后以母亲自杀告终。这类案件和那些具有严重心理疾病的犯案者有很多的共同点，通常她们都有“利他的”和“出于爱”的动机，而且通常会加害于年长的（6岁或以上）小孩。杀子自杀案件中大部分母亲会杀害自己所有的孩子。

看完上述统计分析，结合甘肃案件的几个细节：

1.杨改兰从小生活在阿姑山村，因家境贫寒，没上过一天学
2.李克英一年打工也就挣6000元-7000元，给杨改兰3000元-4000元用作家务开支。除了种地，杨家现在还有3头牛、3只羊和一头母猪，这些是家中主要生计来源。
3. 2013年村里定低保户时，曾把杨家定为享受低保户。可到了2014年，杨家低保资格被村里取消了。
4. 杨改兰一家8口，奶奶行动不便，父亲略有痴呆只能放牛种菜，丈夫脑子也不是特别清楚在外面打工，剩下她和4个未满或即将满学龄的孩子。8口人住的房子已经有52年历史，家里的土灶已经坍塌了一半。杨改兰一个人种着17亩地，送孩子上幼儿园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
5. 杨改兰19岁和李克英结婚，案发时28岁。
6. 阿姑山村书记李进军说，“杨满堂家在村里人缘不好，不跟人来往，也不开会，村民没提名他家，是投票把他家低保投掉的”。

因此，杨显然是经济压力极为巨大、一人担负起养四个小孩和两个老人的全部责任，还要种地。而且在村里人缘不好很孤立。
参考杀子后杨和赶到的她母亲的对话中，可以看出她杀子动机为“利他的”动机。

杨改兰是否是因为精神病，没有专业人员鉴定我们无从而知。但是她已经如此生活了9年时间，一个人要种地并照顾小孩和老人（她母亲行动不便、父亲略有痴呆），至少说明她不是长期精神病。
她和自己父母的关系似乎还没到导致她自杀的地步，比如她犯案之后给自己亲属说“你好好照顾奶奶，有吃的给奶奶吃上。”
她丈夫李克英在埋葬她们之后自杀身亡，说明他们仍然有感情。
案发时她一定是精神崩溃了。是什么导致她无法继续过下去而崩溃，也许正是此案的最终原因。

杨的最小的小孩3岁，2013年出生。而2014年他们的低保被取消。也许，那个就是压弯这个家庭的最后的稻草。

希望工作组能早日查明案件，希望天下不再有如此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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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地方真的穷的无法想象。去年9月底去贵州省开阳县最贫困的村子——牌坊村调研，村子里面的男子因为没钱娶不到媳妇，很多人都是近亲结婚。生出来一大堆有问题的小孩。

当时我都震惊了，难以置信啊，都这个年代了还近亲结婚。并且，还是一个离省城不是很遥远的地方。

哀莫大于心死。想必，杨改兰是感受不到这种尊重和温暖的。支离破碎的村舍、矛盾重重的家庭关系、村里人不怀好意的告发，作为一个没有文化早早结婚生子的农村妇女，她感受不到世界对她的善意，更没有一颗坚强的内心也没有其他发财致富的途径。孩子开学在即、没有低保不能享受补贴、十多亩地的农活全都落在她一人身上、银行存款加身上现金只剩下了2000元……一系列的因素，叠加在一起，压垮了她生的希望。

@sisi：如果你没有开过荒，没有出门讨过饭，没有捡垃圾为生，就不要说那样很容易。开荒、讨饭、捡垃圾为生中也会死人。

警察查了又有什么用呢？关注这个人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孩子的同时，也思考一下为什么这样做 。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已经是生活绝望了的人 ，是真的已经绝望，再努力也无法了的，哪有那么几句话说的轻松，只是大家接触得少所以就成了新闻，社会底层远比我们新闻上看到的黑暗得多。

有时候想想这样的悲剧的酿成，有没有一些很苍凉而无奈的因素

@sisi：不同意你的看法，可能你没有到过真正贫困的地区，我去过很多次农村，政府在做扶贫工作的地方，有一对夫妻花了全部的身价盖起了砖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和两个孩子吃的是前一天剩下的米饭，热都没有热。两个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他们不是懒，为了盖房子女的才23岁，看着就像40岁的，手上都是厚厚的茧子。可如果不盖房子，原来的土墙房已经快要塌了。很多悲剧不仅仅是一个原因造成的。

人间惨剧。

惨绝人寰，可是这种悲剧将来不会杜绝，一定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惨遭自己的父母杀害。我们用正常的思维无法解释，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恶魔的存在。

对前路没有希望，从而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当中也许有其它的事情我们无从得知，但是生活的极度重压，真的可能会让人做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事。

这篇写得冷静客观，

@雨雁：那边除了穷，社会还存在比较严重的毒品问题，据说是中国最重要的毒品集散地。然后，一半以上的居民都是穆斯林。

这么贫穷的家庭没有人帮助,竟然把他们的低保投票取消?这说明当地人也贫穷,没有受过任何教育导致没有任何同情心。当官的没有任何作为!

事实很近，真相很远。

前阵子听新闻说，今年大西北干旱很多地方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