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搬了无数次的家,有跟着家里人一起搬的,还有自己一个人搬的,其实我很讨厌搬家,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搬家的经历,有很多很厌恶的东西,但是却有很多很多不曾厌恶甚至现在很怀念的东西。
前两天去老房子拿东西回新房子,翻到了以前的相片,翻到了以前日记,还有衣服,现在看起来,那时的衣服可真是丑啊。翻到了一件睡衣,还记得当时为了这件睡衣,我被爸妈骂了一顿,因为我是看到隔壁邻居的小孩去外地游玩买了一件睡衣,居然还穿出来显摆。
小时候真是别人有什么我也要有什么的性格,哭着回家也要,当时这件睡衣在我们地方没有卖的,我就是哭死也没有,后来老妈看我这么想要,便托着这个邻居再去外地的时候,记得给我买回来。后来我拥有了睡衣,但是我觉得很丑,因为没有跟邻居家小孩的一样是同一款,而且还挺贵的。但是我一次都没有穿过,买回来就后悔了。
我妈总是尽力满足我一切我想要的东西,回看老房子的一切,发现我不厌恶这个小房子了,更多的反而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些旧时光,还有这些老旧的东西。
从小我就把处女座洁癖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老房子是我爹单位的房子,没有独立的厕所,而在学校是没有办法,但是回到家里,真的能憋就憋着,不然就去老爹的办公室上厕所。
为此老爸费劲心思,在单位的院子里挖了一个坑,一条道,在很小的房子里修了一个很小的厕所,而且老爹手艺真是差到爆,所以这个厕所也不能称为厕所,老爹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那个厕所当时真的惨不忍睹,但是好歹解决了我不爱去公共厕所的麻烦。
虽然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礼物,老房子总是堆了小时候的所有记忆,他们俩总是想尽办法满足我的一切需求,而这些我都是长大了才懂。小时候我总是很讨厌这个有很多道大门,稍微不小心就会警报满天响的老房子,但是真正的搬走的时候,我却突然舍不得我曾厌恶的一切。
以前还没搬进新房子的时候,我开始厌恶小区周边紊乱的环境——随处可见的肮脏摊位和小广告,楼下的绿化可以用奄奄一息去形容;楼上似乎永远无法结束装修。从窗外望去,永远只有工地的景色;而拉上窗帘,这个积聚了我们家全部家当的空间,甚至难以找到一角能拍出消费升级的中产感。
这小小的房子拥有我太多东西了,而它马上就不会拥有了。因为老房子的拥有权不再属于我们了,一箱箱搬出去的东西像是进行一场回忆的清算。我把想要的带走,把不稀罕的丢下。
我在朋友圈中,见过了大家大大小小的房子,从自己买的房,到租住的豪华公寓,到合租在普通的外来人口聚集区。我们的居住史,就是我们生活理想和收入现实相制衡的奋斗史。
我还住过亲戚家的房子,而且是住了两家不同的亲戚,世间冷暖都尝了一些,我可以证明,果然是苦的。第一次搬离亲戚家是我升初三的时候,那时候就觉得世界末日的感觉,真的住不下去了,每天抱着电话给爹妈,问他们什么时候接我回家去,或者咱们家能不能买一个新房子在我上学的地方,这个要求当时对于爸妈来说很难,所以我只能哭。
第二次搬离是因为我刚住进去没多久,亲戚的婆婆就不愿意我住过去,过程真的太艰辛,比上一次还要苦,老人家在家大闹了一场,亲戚没办法,只能让我先出去避避风头。
还记得那天真是格外的好天气,一点也不冷,但是我没有去处,给爸妈打电话也没用,只会担心我,离我太远,根本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解决,所以我去了黑网吧待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我就去收拾东西回家了。
后来,妈妈一咬牙把家里的积蓄都拿来买了新房子,离我的学校很近,很大,相比小房子来说。即使非常的厌恶我住过的亲戚家,不过也许亲戚也很厌恶我吧。但是依旧是舍不得这些所有经历过的一切,回头想一下这些事情,我突然厌恶不起来了。那时的自己真是太坚强了,抗压能力一级棒,也没有现在这么玻璃心。
因为,每一天,都是不断的拥有和与此对应的不断的舍弃。
也总有一天,面对着和一个阶段的自己正式作别。
只要不是我们买的房子,我们知道这里永远不会真正地字面意义上地属于我们。
可是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属于我们——
在这里关于拆开的每一件器物的包裹的记忆,属于我们。
在这里水龙头冷暖和没有浴霸厕所冰冷的肌肉记忆,属于我们。
在这里我们找到了晾晒衣物的位置,找到了最喜欢歇脚的一处。
在这里我们和亲戚朋友们通话,对着电脑为明天的事物发愁。
在这里我们和可能会喜欢的人喝酒,和朋友生气。
如果我突然舍不得这一切,哪怕它好或者不好,这都一定是我非常本质的,关于自身的情感——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后来,我们如愿以偿住进了新的房子,但是我却很少回来,房间也是成了很多亲戚的房间,好在我每次回家妈妈都会帮我换新的床单。
我讨厌过每一个家,我却爱着每一个家。我爱那时候的自己,我舍不得丢掉每一分钟的记忆。我想要在爸爸单位的房子里里再骑一次自行车,想在老房子的小区里再躺一会儿草地,想在里面再听妈妈喜悦的感叹。
纵使有那么多“想”,让我有一刻舍不得。但一个不会被打破的规律,提醒着我——任何东西,都会有被不得不替代的一天。
希望我搬出的那些家能够原谅我——我想通了,我还是会选择更好的。如果我忘了你,也请你忘了我吧。实在抱歉。
至少这些年的家,教会了我怎么生活,怎么坚强,我总是喜欢新的东西,厌恶给我带来不好的事物,但是当我回过头看以前的家时,我却不厌恶了,因为这些时光,教会我生活,人真的是很多种,人可以很好,人也可以很坏,人可以有底线,也可以没有,家可以是温暖的,也可以是杀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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